猛地放開血肉模糊的尸體,握緊手里的槍支,墨方龍發(fā)出嘶啞的笑聲,“墨硯千,有本事你進來??!”
外面沉默幾秒,緊接著就是開門的聲響。
墨硯千一身濕衣,短發(fā)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水珠,黑沉的眼睛里,依舊沒有任何情緒和光亮。
他的眼神,冰冷帶著死氣,看得墨方龍心里發(fā)秫。
顫抖著手舉槍對準他的心臟,墨方龍咽了口口水。
瞥過地上死不瞑目的兩人,再看看墨方龍膽怯不安的樣子,墨硯千轉開臉。
“居然用背去面對敵人。”是太過天真還是自信?
墨方龍笑,朝地上狠狠一呸,嘴里還沒來得及吐出的肉塊和血液全數落在墨硯千腳邊,“死了兩個,兔崽子會心痛的吧,畢竟其中一個據說是從小跟在你身邊的呢!”
墨硯千臉大變。
一直盯著他的墨方龍見他變臉,手槍一轉。
“呯——”
那具衣著整齊的少年尸體頭部,再度開了花。
墨硯千閉上眼。
下一瞬,他的右手已然掐住了墨方龍的脖子!
墨方龍還是在笑,垂下單臂,手槍哐當一聲落地。
他的眼角流出淚來。
“我一直都知道,我根本沒辦法逃掉的,從知道大哥是被小妹害死的之后,我就知道。
其實啊,我根本沒有心也沒有膽子和你們母子兩作對,我做的,都是小妹逼著我做的,逼啊逼啊,那個叫墨方龍的人啊,就瘋了,在扮演壞人的泥沼里掙扎卻不斷下沉。
每一次做完,小妹都會告訴我會把我的老婆和女兒還給我,把還給我,可是,每一次都是假的!受那么多苦,還站在這里和你對峙,是為了我的兩個女兒和老婆!你不知道我有多愛她們!
不,不對,小妹根本就沒心沒肺!你是她的兒子,也不會有的!”
齜著牙對著墨硯千的臉,墨方龍不斷咒罵,直到罵得自己全身無力,嗚咽著求他。
“用你那枚戒指殺了我吧!殺了我!這樣,我就可以解了!”
墨硯千只是沉默。
沉默的看著他傾訴掙扎,咒罵哭泣,沒有任何動作。
小時候,媽媽就把他送到了這個叔叔身邊寄養(yǎng),在他記憶里的叔叔,膽小怕事,卻一直很疼愛他。
買禮物,叔叔都會買三份,一份大女兒,一份小女兒,還有一份,是他的。
他也把叔叔嬸嬸當做了自己的爸爸媽媽,繼而更不愿意喊那個疏遠的稱呼,而是喊著叔叔。
可是,一切,都在大舅死的時候,改變了。
善良溫和的叔叔情大變,時不時就對嬸嬸大發(fā)脾氣,甚至會出手毆打女兒,有時候,他在旁邊也會弄得一身傷。
原本幸福和諧的家庭,就這樣支離破碎。
小小的他經常疑惑,為什么見過媽媽之后的叔叔會變成這樣?
偷偷看過叔叔手機上的通訊記錄記下媽媽行蹤的他,一個人拖著行李跑到媽媽面前,得到了一段話。
“硯千,你要明白,世界上根本沒有永遠的幸??鞓?。明天媽媽會去C市給你打造一個屬于你的黑幫,而你,必須在那里學會許多東西。收拾好你和你叔叔就搬過去吧,房子和基本需要的東西我都會給你準備好?!?br />
看著媽媽冰冷的沒有一絲笑容的臉,他在想什么?
他在想,媽媽是不是和叔叔說,硯千太不懂事了,都不會想媽,導致媽媽讓叔叔演壞人的戲,教硯千不能只想著叔叔嬸嬸,要隨時關心媽媽?
那,會不會他聽話一點,每天都給媽媽打電話的話,媽媽就可以讓叔叔變回原來的叔叔?
還有,黑幫是什么?
想了一堆亂七八糟的他,還沒問出問題,就被保鏢送回叔叔家。
沒有答案。
他只能抱著這樣天真的想法,期待著有一天所有事情都會變好,叔叔會變回原來的樣子,帶著他和妹妹們快樂生活。就算踏進黑暗里也不在乎。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眨眼間,他已經把自己困在黑幫里十二年,每天都經受著各種各樣的刁難,對溫暖的渴望讓他一心想把自己的天真延續(xù)下去。
可是看看今天,都發(fā)生了什么......
他厭倦了和他們玩過家家一般的你爭我斗,他的手掐上了他一直在放心里,代替了爸爸這個位置的人的脖子。
爸爸……甚至在求他殺了他。
緊閉的眼角滑落了什么,停在脖子上的手無論如何也無法。
他……不能殺了他。
他睜開濕潤的眼,抬起右手,輕柔的握住墨方龍斷掉的手臂。
動作利落的一拉一推,骨骼隨著他的動作發(fā)出叻叻聲響,忽如其來的痛楚讓墨方龍哀嚎一聲。
接好他的手臂,墨硯千松開掐著他的手,把人扶到椅子上坐著。
對上墨方龍滿是疑惑的清醒眼神,他垂下眼,輕聲說。
“聽你這樣說,我總算明白你不是真心在幫——她的?!?br />
墨方龍動了動恢復完好的手臂,滿臉驚訝?!斑@……是怎么回事?還有,什么真心不真心?”
墨硯千舉起右手,尾指上,樣式普通的骨戒閃著陰冷光芒。
墨方龍的視線停在上面,表情驚喜:“難道它不但可以做到‘毀滅’,還可以‘修復‘?”
墨硯千點了點頭,“我也是前幾天才發(fā)現的?!?br />
尋了個椅子坐下,他看起來很疲憊,“戒指的修復只能用在活的東西上,每次用完還會產生一點副作用?!?br />
“苦了你了?!蹦烬埧嘈χ鴩@口氣,經歷太多風霜讓這個不過四十的男人眼睛渾濁暗淡,背脊也彎了下來。“媽不知道是著了什么魔要這樣對墨氏,死在媽手里的,應該不止大哥?,F在,只剩下我們,還有我的老婆女兒了?!?br />
墨方龍凸顯的老態(tài)落進墨硯千眼里,心里卻不知是什么滋味。
不過五歲天真的他,在每天打電話給媽媽受了不少冷言冷語之后,他終于明白一件事。
媽媽,從來都不愛他。
小小的孩子,漸漸成長。
他獨自創(chuàng)立了屬于自己的勢力,開始不再接受媽媽給的所有東西。
她說的話,他保持著半信半疑的態(tài)度聽著,連冀幫里照顧他生活起居的人都防備著。
比起墨方龍的認命似的聽話,他要狡猾許多。
暗中收攏人心,培殖勢力。十一年的時間,黑白骷髏建立到真正實用,之后他竭盡所能的用自己的勢力去調查她,其中白骷髏負責全力追蹤報告,黑骷髏則是跟在他身邊以防萬一。
所以,他的媽媽做過的事情,大部分都被他掌握在手里。
但是已經太遲。
白骷髏能做的,僅僅只是盯哨和傳遞消息,沒有足夠的能力去和她對抗。
最讓他感到無力的,是一年前叔叔的妻子女兒橫死街頭的事。
他,沒來得及阻止。
連努力都說不上。
只是,眼睜睜的看著。
第二天,他收到確定消息,在房間里呆坐了一天,凝視著頭擺放的照片,傻傻的不知道哭泣。
消息,他自然也是給了叔叔一份。
他沒有回應。
多疑的他,自然以為他是真心在幫媽。
可是,現在聽他說話的口氣,分明是不知道她們的死訊。
無力再接話,墨硯千看向陰沉的窗外。
現在的形勢詭異的扭曲,他已經有些分辨不出好壞了。
在廢棄工廠斷叔叔的手臂,一是為了做戲鎮(zhèn)住那四個人,二,給他們一個他會親手對墨方龍動手的假象。
是時候……讓自己和叔叔解了。
而一直等待著某種結局的人,也該出現了。
......
毒女四人回了暫時住著的旅館。
不顧自個兒渾身都滴著水,巨鄂累極,悶頭扎進沙發(fā)上,不動了。
“喂,你身上的水都把沙發(fā)弄臟了!”潔癖嚴重的彩蛇踹他。
巨鄂哼嘰一聲,反正不痛不癢,由她去。
“死尸!”見他不動,彩蛇罵。
“好了蛇,你別踢了,巨鄂也是累的夠嗆,讓他躺吧,明天叫服務生上來整理下就好了?!绷硪粋€人小長著娃娃臉的男人說。
“切!”彩蛇這才收了腳,找了條的毛巾擦頭發(fā),沒擦兩下,手又放下了。
“怎么了?”娃娃臉問。
彩蛇睞他一眼,“手疼?!?br />
特別是握槍的右手,虎口被那些石子帶出的力道震的皮,酸麻的沒有力氣。
娃娃臉也低頭看了看自己手心,紅的發(fā)燙。
他畢竟是男人,皮比女人厚的多,所以沒破皮,就是又麻又疼。
動了動手指,娃娃臉有些發(fā)怔。
“我一直都不相信什么靈異事情的,但是,一個人用石頭,真的可以發(fā)出和子彈一樣的沖擊力嗎?”
扔下毛巾,朝浴室走去的彩蛇甩甩手,“誰管你信不信,反正那個戒指就是邪門,少爺可是輕輕的拍了下懦夫的肩膀就斷了的?!?br />
“說到這個,你們不覺得少爺變了太多?”巨鄂扭過臉,看他們。
“被逼成這樣,人不變才奇怪吧。”娃娃臉說。
保持沉默的毒女掃了他們一眼,徑自回了房間。
了解她是要向老板報告,娃娃臉和巨鄂對視一眼,心里無端的竄起不安。
第二十四章 幼時天真,渴望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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