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荷塘

    她第一個想到的是和自己極好的邢玉書，可是玉書十分不好意思，說是不敢和不認(rèn)識的男子親近。

    這時，邢玉扇卻自告奮勇：“你們都推三阻四的，不就帶個人逛府里嘛，那我來吧?！彼皇怯X得這是個小事居然林琬如這個當(dāng)家人都決定不好，二是覺得趁機也可以顯現(xiàn)出自己在邢府的地位。

    看到她這么干脆地站出來，林琬如有些不放心，但想著似乎上官青羽見過許多女人，自來也懂得和女人的相處之道，也沒什么不妥。

    她說：“那好，就勞煩玉扇了。”

    邢玉扇絲毫不把這件事放在眼里，她“哼”了一聲，隨后轉(zhuǎn)身回房去了。

    當(dāng)邢玉扇見到正在花廳門前等她的男子后，瞬間心臟有如小鹿亂撞般跳的厲害。男子一襲青衫，黑發(fā)如烏，站在那里。一陣風(fēng)吹過，他的衣裳將身材完現(xiàn)，他高大英俊不失氣度。

    而當(dāng)上官青羽發(fā)現(xiàn)邢玉扇時，映入眼簾的是個腰肢細(xì)美的女子，粉色桃花小夾襖上一張白皙清透的臉。那女子生得一雙丹鳳眼，小唇紅如櫻桃。

    邢玉扇有些不好意思地小步挪了過去，小心翼翼地問他：“你就是上官公子嗎？”

    上官青羽低頭看著她羞紅了的臉，再聽她細(xì)小的聲音，卻聽得不太清楚，他問：“敢問姑娘剛剛說了什么？”

    玉扇比剛剛只提高了一度聲音，再次重復(fù)了那句話，上官青羽勉強才聽清，隨后回答道：“正是在下，敢問姑娘是？”

    “小女子邢玉扇?！彼梦覝厝嵊州p和地聲音回答，和平日里的尖酸刻薄語調(diào)大為不同。

    上官青羽不禁有些得意，覺得自己果然風(fēng)姿不減，恐怕只有林琬如那個與眾不同的大腦，才會把他的帥氣視若無睹。

    他笑著說道：“原來是邢家的姑娘，怪不得生的俏麗，大戶人家的姑娘果然是一顰一笑都那么的安靜文雅?！彼胫矍暗呐右饶莻€大腦脫線的林琬如要溫順了許多，但偏偏他只會被那個女人吸引去，仿佛自從見了林琬如，看到其他女子都覺得一樣。

    邢玉扇被夸得更加不好意思，臉紅得如火燒一般，她緊張得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青羽見她如此，便大大方方地說：“那接下來，就請玉扇小姐帶在下四處走走了?！?br />
    邢玉扇點點頭，她走在前，上官青羽走在后。她其實心里是十分的緊張，總覺得上官青羽是在后面看著自己，但真正的場景是什么呢？

    邢玉扇自顧自走在前面，而上官青羽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跟著，四周環(huán)顧。

    走到一處荷塘邊的涼亭，上官青羽叫住匆匆向前的邢玉扇說：“玉扇小姐，我們還是休息下吧？”

    這句話聽得邢玉扇好生臉紅，她聽到他說要和自己休息一下。不知是太敏感還是怎的，竟一轉(zhuǎn)身轉(zhuǎn)得不利索，雙腳踏在一起生生把自己蹩倒了。

    要說這世上總會出現(xiàn)英雄救美女的佳話，就連邢玉扇也認(rèn)為上官青羽一定會及時將自己扶起來?？墒鞘聦嵅⒎侨绱?，邢玉扇結(jié)結(jié)實實地摔趴在了地上，幾乎應(yīng)了那“狗啃泥巴”的樣子。本來梳得很完整高聳的發(fā)髻差點散開，就連那垂著金鈴鐺的珠翠簪子都險些從發(fā)里掉出來。妝容倒是無事，嘴巴卻嗆到了地上與灰土石礫摩擦掉了一塊皮，嘴巴流出一絲血滴來。粉色的夾襖也是上好緞子制成了，被這么一蹭，恐怕是再穿不了了。

    她趴在地上，一下子又是尷尬又是生氣傷心，竟哭出淚來。一哭還不好，好看的胭脂妝容被淚水化開，沖的臉上一道一道的紅印子。

    上官青羽也不知怎的，竟一時差點笑出聲，絲毫沒有憐香惜玉的意思。這可難為了趴在地上的邢玉扇，她知道此時的自己一定是丟臉丟大了，就哭得更加厲害。

    上官青羽被她這么一哭，也有些不好意思，他怕要是林琬如知道了定會責(zé)罵自己，甚至好會說自己是故意欺負(fù)她的。

    沒辦法他只好上前，立在她面前，伸出手，示意自己要拉她起來。

    英俊倜儻的貴公子出手相助，邢玉扇雖然尷尬但陰云般的情緒消失了大半，她委屈地被他拉著站立起來，抽出胸前的繡花帕子將臉上的淚抹去，再去抖落身上的泥土。

    上官青羽看著她，溫柔地問：“玉扇小姐，無大礙吧？”

    她有些抽泣著答著：“無大礙，除了有些痛之外?！彼€想盡力挽回自己的顏面，已然知道自己的形象已經(jīng)毀了大半，就不再掩飾自己身上的疼痛。

    上官青羽習(xí)慣性地在她手里抽出帕子，用那帕子輕輕擦掉她嘴唇上冒出的小血滴，他皺著眉假裝擔(dān)憂地道：“玉扇小姐也未免太不小心了，這都流血了?！?br />
    在古代，男子是不能輕易碰觸女子肌膚的，所以第一次接觸自己的男子在女子眼里就格外容易會被記住。

    邢玉扇已然呆住，看著他低頭仔細(xì)看著自己的嘴唇，只是帕子那么輕輕一觸，便覺得全身酥麻，連呼吸都變得緊張急促。他的臉是那么近，遠(yuǎn)看那完美的臉型輪廓和俊朗的五官，近看依舊如此。她幾乎快要將眼睛閉上，預(yù)示著下一步眼前的英俊男子一定會禁不住吻上自己，可是那股男子的氣息卻不在了。

    上官青羽注意到了她的舉動，笑了笑，隨后離開她半米，淡淡地說：“玉扇小姐先在亭里坐坐吧，看你這個樣子，在下好生心疼，不敢再讓小姐繼續(xù)走路啊?！?br />
    他的意思是要走？她有些慌了，連忙睜開半閉的眼睛說：“無妨無妨，我的腿還沒事，我可以走的。要不，公子就別往前走了，公子不是說要在這亭子休息嘛。那我們就多休息一陣子，身上的小痛不算什么?！?br />
    上官青羽看看荷塘，說道：“玉扇姑娘還真是可愛啊?！?br />
    聽到上官青羽夸自己，她不禁忘記了自己剛剛的尷尬，而沉浸在這謊言的夸獎里，似乎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在荷塘中的倒影，發(fā)髻散亂，臉上紅白不接。她默默低頭，不說話，只是兩眼看著自己局促不安的雙手，那蔥段般的纖纖玉指一會相互搓搓，一會交疊在一次。

    上官青羽看著荷塘的水已經(jīng)快要化開，獨自感嘆：“時間過得還真快，恐怕明日就要是春分了吧。”

    邢玉扇抬頭看向他，以為是問自己，便回答：“已經(jīng)過了呢，今年得冬天很干也很冷，不知是怎的，天象似乎異常，似有凡星來到。”

    邢玉扇說完看他默不作聲，氣憤一時有些僵硬，她終于鼓起勇氣開口問他：“公子覺得邢府如何？”

    他答道：“在下覺得還好，只是這時來不及往年好吧？”

    邢玉扇不解，因為他兀自提到了“往年”，她似乎未見過上官青羽。

    上官青羽將頭轉(zhuǎn)過來看她，解釋：“去年我來過這里，只是沒停留多久便走了，似乎每個園子都是春夏才好看。”

    “那公子不如多留一些時日，等著夏天這里開滿荷花，玉扇還可以和公子一起看盛開的荷花和滿池的錦鯉。”她腦海中已然將夏天到來的場景描繪地及其秀美，那荷塘滿池碧綠中幾朵荷花張開花瓣，錦鯉們在水底嬉戲。而亭臺之上，一對男子相互對望，一個撫琴一個。若是場景如此，那個男子定是上官青羽，而女子定是自己。

    一切都太美了，但上官青羽此時眼里卻看到了荷塘那端的女子身影。

    林琬如是恰巧在那邊和管家講講最近府里該劃撥多少銀兩，她披著一件兔毛邊的碧色披風(fēng)，一雙兔毛球在頂?shù)募?xì)尖高底靴子。再看那眉，黑細(xì)狹長，眉下一雙眼睛宛若星子般靈動，雖然在遠(yuǎn)處看不太清，但只憑著記憶便想起那晚她與自己坐在火堆前，那么專注地看著自己，和自己聊天。而此時，她正認(rèn)真和管家說著事情，和平日里嬉笑脫線的樣子不同。有時，他甚至感覺到她是雙面的。一面是膽子很大思路迥異，一面是細(xì)心周全。有時做事馬馬虎虎毫不思考，有時做事又謹(jǐn)小慎微安排細(xì)致才會采取行動。

    邢玉扇發(fā)覺他有些心不在焉，剛剛自己對他說的話，他也沒有回應(yīng)，于是就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荷塘那邊的林琬如。怎么會是她？她心里如此想著，似乎意識到眼前的男子正在全心地注視那個女人，像是在仔細(xì)地欣賞。

    她喚他：“公子?！?br />
    他不應(yīng)，依舊盯著林琬如看。

    她再喚：“公子?！?br />
    他還是如此。

    她不得不提高音調(diào)，大聲呼喚著：“上官公子，你有沒有在聽小女子說話?！?br />
    上官青羽這才回過神來，答道：“嗯，在聽?！钡呀?jīng)全然忘記邢玉扇剛剛說了什么，便答：“好好?！?br />
    她當(dāng)他是應(yīng)了自己對他表達(dá)的心意，但是十分嫉妒他看著林琬如的目光。她開口問：“我家夫人事務(wù)是很忙呢，所以這不，就讓我來帶著公子了。”她想將注意力轉(zhuǎn)到自己身上，可是上官青羽還是再次將頭轉(zhuǎn)向那邊。但荷塘那邊的那個身影卻不見了，他想著她應(yīng)該是離開了。

    悻悻地答道：“是啊，她太忙了，明明只是個弱小女子，怎么就那么鐘愛做生意呢？”

    果然，他的話題全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