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言的閉上眼睛,微生桀緊十指,耐的抿成一條線。
把這般明顯的表情收進眼里,安少臣心底無聲嘆息。
水沐畢竟是個半死不活的怪物,雖然容顏不老,但早已成了一灘臭水,能撐這么多年已經(jīng)是奇跡,再過幾年,想必就會......就算桀再愛她也無濟于事。
水沐忽然發(fā)出一聲崩潰的尖叫。
微生桀反應(yīng)最快,第一時間沖到她身邊,一雙大手停在她臉頰旁卻不敢碰觸,一臉緊張的問:“怎么了?”
“好......好痛好痛!”
水沐無力地蹲下,蜷縮起,揪緊衣襟痛吟不止。
“沐......”手足無措的看著她,微生桀慌張的抬頭,眼睛找到安穩(wěn)端坐的男人求助。
“少臣!”
把懷里的女兒交給妻子,安少臣走近,毫不客氣的把要滾到地上的女人微生桀懷里,“抱著她,別讓她的手碰自己。”
上下查看一番。
水沐今天身上穿的是一件深雪紡紅裙,襯得原本就白的沒有血的面頰更加蒼白,再看她在外頭的半截藕臂,細(xì)的皮膚下卻是透著青黑的血管,好似一條條蟲子在里面盤踞。
如他想的一樣,水沐的已經(jīng)完全從里面腐壞了。
“少臣?”見他沉默許久,使力制住掙扎痛呼的水沐,微生桀緊皺著眉詢問。
“使用術(shù)的代價?!陛p聲吐出這幾個字,安少臣眼底閃過一絲什么。
這種惡毒的風(fēng)格,似乎像極了某個人......
得到回答,微生桀的眉頭皺的更緊,有些愣神,握著她肩膀的手不知不覺松了力道。
術(shù)的代價,也就是為了那個男人付出的代價。
那是他無法介入的時空里發(fā)生的一切。
就在他怔愣的瞬間,失去理智的水沐突然掙開他的手臂,修剪整齊的指甲狠狠劃破不斷傳來鉆心痛感的手腕,五道口子出現(xiàn),順著破口處流下來的,是不正常的紫黑液體。
她原本痛的繃緊的臉頰一時間放松了許多,就像身上癢伸手去抓之后的短暫舒適感一樣,讓她不住想要再去抓破皮膚。
眼見沒有及時阻止她的動作,而她的手再度蠢蠢動,安少臣眼疾手快的隨手扯過一塊桌布,將她的手腕綁在一起。
同一時間,拉起微生桀,退后幾步。
微生桀中隨著他拉扯的力道站起身,水沐冰冷的從他懷里滑落在地,稍稍回神,他才反應(yīng)過來,揮開安少臣拉他的手。
“少臣你在做什么?”
想蹲抱起她,手腕再次被安少臣握住。
“你......”他皺眉回頭。
“別靠近她?!卑采俪疾挥煞终f,強勢拉著他不讓他去。
“為什么?”
“因為她的血,已經(jīng)變質(zhì)成了化尸水一樣的東西,如果你想死的話,可以試試。”
微冷的聲音清脆,帶著細(xì)微的沙啞。
兩個男人轉(zhuǎn)頭,項含正扶著安若綰坐起,深井般的眼睛淡淡的看著這邊。
正確的說,是看著用求救的目光投向她的人。
水沐......
分明痛的快要沒了理智,卻在她出聲的瞬間朝她看過來,眼哀求。
她求的,不是救自己,而是他,求她能讓她心愛的他能夠得到解。
“小綰......”安少臣低喚。
若綰從母親懷里起身,恭敬疏離的朝他行禮。
“父親?!?br />
再轉(zhuǎn)角度,“母親。”
項含淚流滿面。
她的女兒,從來沒叫過她一聲媽媽,哪怕是小時候在噩夢里哭泣掙扎,也不曾口叫他們。
她的心肝寶貝女兒!她多么想看看她對著自己撒嬌,對著自己笑的樣子?。?br />
“母親?”疑惑的喚。
安少臣沉默著偏過臉,沒有說話。
項含一抹眼淚,勉強笑了笑:“沒事沒事?!?br />
不知曉父母心思的她滿頭問號。
看她擔(dān)心的微皺起眉頭,項含心里好受了些,對她寬慰一笑?!澳憧次遥镁脹]見著女兒就哭成這樣,小綰別管媽媽,媽年紀(jì)大了?!痹俎D(zhuǎn)眼掃了一眼地上的人兒,溫和的示意若綰,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若綰頜首,目光再度落在水沐身上。
水沐,獨自一人跨過千年時間,對自己心愛的人不依不饒,不哀不棄。
從她醒來出聲之后,就沒移開過乞求的眼神,似乎遺忘了身上難以言喻的痛楚。
這就是,愛一個人勝過愛自己?
那樣的眼神,是一個女人深愛著一個男人,為他擔(dān)憂不顧一切的眼神。
想到這些,她的腦海不由自主的閃過兩張一模一樣的容顏。
他身著淡藍(lán)錦袍,俊美似仙,手里一把紙扇總是搖搖晃晃,嘴角揚著似笑非笑的弧度,黑曜石一般的眼睛里,淡漠的以局外人的眼神看著每一個人。
另一個他容顏不改,只是那繡工絕的錦袍換成了白襯衫,矯健的身軀,清爽自然的短發(fā),一抹溫和笑容掩蓋起他的所有情緒,卻在失去神智的時候向她小孩子般的撒嬌。
在千年前,他們是相愛的嗎?為什么......她夢里的那個自己,會親手把匕首送進,殺掉他們的孩子?
那時候的墨屏嫣,也是用這樣的眼神乞求他可以出來看看自己,告訴她他還愛著她,他的疏遠(yuǎn)只是因為不想皇權(quán)旁落......
但是,他,沒有出來,連看她一眼都不曾,甚至知曉她狐裘未披,一身單薄里衣站在雪地里,是多么的冷。
冷的像連心都結(jié)了冰。
周圍的太監(jiān)侍衛(wèi),投來的視線,也是冷的刺骨。
心底涌起的,不知是什么,滿溢的讓人發(fā)慌。
若綰伸出手,將束縛著水沐雙手的桌布扯了下來。
,讓抓撓的渴望再度涌上的每一個角落,水沐咬緊牙關(guān)耐,但是,手腕不斷溢出血液的刺激著她的神經(jīng)。
好想,好想再抓一把!再抓一把就可以更舒服了!
紅著眼,水沐顫抖著手往口抓去。
這里......把這里抓破......
若綰看著她的動作,不阻止也不出聲,一旁的微生桀瞪著眼睛,顧不得會傷到好友,開始激烈的掙扎。
他不敢想象如果水沐把自己的口抓破之后會發(fā)生什么!
“你冷靜點!”一不留神被一拳砸到腹部,安少臣皺眉躲過朝臉揮來的拳頭,“你要相信小綰?!?br />
“不!再不救她,她會死的!”
安少臣一把緊他雙手的穴位,微生桀頓時麻了雙臂,低吼一聲,抬腿就踹。
再制了他的腳,估計就要上牙齒了吧。
本要上前獻(xiàn)下殷勤的俞離改了主意,很小心眼的想要看看未來老丈人被人咬到手的場景。
可惜,安少臣怎會如了他的愿,一腿踹麻微生桀的腳之后,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發(fā)狂般的優(yōu)雅獵豹,突然安靜了。
“現(xiàn)在,只有小綰能救她,你,我,都沒有任何辦法?!?br />
重復(fù)的話語在他心里回蕩,剎那敲空了他的心。
少臣在告訴他,無論他信不信任那個女孩,他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而已。
無力的跌坐在地,他爬亂了一頭黑發(fā)。
他們的動作很大,卻沒有驚擾到一蹲一躺的兩個人。
水沐的早就腐壞,里頭連骨頭都沒有,支撐著她所有行動的是那些帶著惡臭的液體化,導(dǎo)致她的每個動作僵緩慢,加上此刻為了隱痛楚用盡了力氣。
現(xiàn)在想要把放在身側(cè)的手伸到口,也是艱難的好似在爬樓梯,越往上,花費的力氣越大。
微生桀那邊架都打完了,她的手才剛到腰間。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客廳安靜如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水沐那只手上,最有資格阻止的微生桀都灘在那兒不動,其他人盡管擔(dān)心,卻沒有說什么。
若綰則是耐心的等待著。
水沐的手,指甲縫里還透著暗紅,看起來和普通人一樣的血液顏。
它,能夠殺死所有得到永生的人,一滴就足夠。
“你的血,是解救秦小最關(guān)鍵的東西,你真的,想要死么?”
輕輕的一句話飄進耳朵里,水沐瞬間清醒過來。
已經(jīng)碰觸到皮膚的指甲,再抓不下去。
她的動作僵在那里,若綰緩緩起身,揮手把水沐流淌下來的血液全數(shù)裝進了一個血紅的瓶子里。
然后扔給屏左。
“小綰?”不贊同的蹙起眉頭,安少臣喚。
若綰淡淡一笑,“讓屏左去研究下也許會有意想不到的好處。”
眉頭打結(jié),安少臣明顯不接受她的解釋,還想說些什么,腰間一小塊肉遭受熟悉的小手侵襲,對妻子身上的氣息不設(shè)防的他,的打了個顫。
扭頭,妻子的臉近在咫尺。
把想說的吞回肚子里爛著去,再敢惹綰綰不高興,以后你就抱被子睡去吧!
那雙帶著威脅意味的美眸這樣說。
他,還能說么。
父母無聲的互動若綰看在眼里,她不由勾了勾嘴角。
每個看到這樣畫面的人都會有一種很溫暖很溫暖的感覺吧,不用言語,不用手勢,僅僅一個眼神,一個小動作,都能意會對方的心意,世界上能夠這般做到的情侶,又有幾對呢?
被忽略的微生桀悄然走到水沐身邊坐下。
恢復(fù)冷靜,痛楚也褪去大半的水沐,了許久,才借著微生桀的手臂坐了起來。
體貼的他還挪來一張凳,讓她靠著,自己的腿則是擋著凳子不讓它受力滑動。
他不說話,看著她的眼神暗沉而無奈。
第二十七章 同樣深情,千年愛戀
小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按 →鍵 進入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