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死關(guān)頭

    “沒有?！卑淄癍偞驍嗨脑?，心下有些凄然，繼而決斷——反正她白婉瓊在這龍華城中已無牽掛，何妨同他走上一遭？縱然日后生變……

    她確實(shí)是七上八下。

    同時也微感詫異，為何他帶給她的感覺這般奇怪，就像有什么詭異的事會發(fā)生。

    “瓊兒？”他似不滿意她的疏離，將她鎖入懷中，她有些喘不過氣來，過了好片刻才掙開。

    “我們走吧。”咬咬畔，白婉瓊不假思索地道。

    “嗯?！?br />
    阿辰握緊她的手。

    前行不遠(yuǎn)，便看見前方有士列陣，阿辰心中一咯噔，趕緊將白婉瓊護(hù)到身后。

    冷眼瞅著前面那些人，白婉瓊心中已有決斷，只是不方便和阿辰說，況且她獨(dú)自行事，阿辰一定會責(zé)怪。

    阿辰后背挺得筆直，看模樣也是為難。

    “其實(shí)我們，可以晚些時候再走?！?br />
    “嗯？”阿辰轉(zhuǎn)頭，有些驚異地看著她，仿佛不太明白她在說什么。

    “我們晚些時候再走?！彼又卣Z氣。

    “可是……”阿辰心里似乎在忖度什么，而白婉瓊已經(jīng)轉(zhuǎn)頭，自行走向一旁，阿辰跟過來，臉有些惶急：“我是怕……”

    “你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卑淄癍偞驍嗨脑挘拔視才藕靡磺??！?br />
    “什么？”阿辰大大地吃了一驚：“你？”

    “你不相信？”她抬頭看他，眼里閃過幾許桀傲。

    “不不?！卑⒊綋u手：“我只是覺得……”

    “有人過來了?！卑淄癍偼回５氐?，然后閃在一旁。

    果然，兩名北唐士兵走了過來，撩開草叢，嘩嘩地開始撒。

    白婉瓊雙手緊緊地揪著頭皮，整個繃緊。

    “怎么了？”阿辰湊過來，低聲輕問。

    “你能他們嗎？”白婉瓊壓低聲音道。

    阿辰先看看她，再探頭朝外看看：“如果只是其中一個……”

    “那就行了?！卑淄癍傸c(diǎn)頭，霍地站起身來，阿辰大驚失，伸手想拉住她，卻已經(jīng)來不及。

    她朝前走出兩步，突兀佯裝跌在地上，唉喲一聲叫。

    兩名士兵立即發(fā)現(xiàn)了，快步走過來，盯著她上看下看。

    “喲，這鬼地方，竟還有如此美人兒，可真難得?！笔勘p眼閃爍，其中一個便朝她走過來：“小美人，陪哥?！?br />
    “不不?！卑淄癍偧傺b滿眼驚恐，步步后退：“你們是兩個人，而我只有一個，怎么玩？”

    “這倒也是?！逼渲幸粋€士兵點(diǎn)頭：“陳四，你在這里等著，老子去去就來?！?br />
    他說完伸手拖起她，就朝旁邊的草叢走去。

    很短。

    時間真地很短暫。

    阿辰已經(jīng)及時趕來，拿起塊石頭將士兵砸暈，然后一把將她擁進(jìn)懷里，不停地喘氣。

    白婉瓊抱著他顫抖的身子，忽然說不出話來。

    “以后不許這樣?！彼皖^看她，眼里著熊熊的怒火：“我不許你這樣！”

    她看著他，忽然笑了。

    之前的豁隙消失得干干凈凈。

    “你不知道……”他摩娑著她的臉龐，言又止。

    “我知道?！钡纱箅p眼，她打斷他的話頭：“什么都知道。”

    “嗯？”

    “知道你會為我擔(dān)心，難過，知道你……已經(jīng)將的安危視作高于一切?！?br />
    “那你還敢……”

    “換上他們的衣服?！彼驍嗨脑掝^：“趁著夜，離開龍華城?！?br />
    “好！”他點(diǎn)頭，立即那兩名士兵的衣服，把其中一件穿在她身上，緊緊握著她的手，繼續(xù)朝前走。

    “什么人？”

    突然，一聲暴喝傳來。

    “巡哨的?！卑⒊矫鏌o表情，非常平靜地道。

    “口令？”

    阿辰張嘴說了兩個字，對方?jīng)]有聽清，于是陰沉著臉道：“大聲點(diǎn)！”

    “我?！卑⒊教?，捂著自己的喉嚨，作出副非常痛苦的模樣：“我，嗓子不舒服?！?br />
    “是嗎？”對方眼里浮起深深的疑慮，踏前兩步：“你再說——”

    他話音未落，阿辰突然抬手，擊中他的腦門，士兵發(fā)出聲低哼，倒地。

    “這樣不行啊?！碧ь^看了看前面的城樓，白婉瓊心中突然變得無比焦躁——北唐防守如此嚴(yán)密，暫且不說，更重要的是，中口令頻換，就算到得了城門，只怕……

    白婉瓊心中像是被濃濃的愁云蔽住，不知道該怎么辦。

    阿辰也有些遲疑。

    看了阿辰一眼，她忽然有了個想法。

    “阿辰?！崩[身至暗處，她壓低聲音：“不然，我們分開走吧?！?br />
    “什么？”阿辰吃了一驚：“你什么意思？”

    “以你的身手，能不能平安穿過關(guān)卡？”

    阿辰沉吟，顯然也異常地不確定。

    對于未知，人總是十分駭怕。

    “我想過了?！鄙钗跉猓淄癍傄讶挥辛藳Q斷：“倘若咱們倆……”

    “你不必說了?！卑⒊酱驍嗨脑掝^，抬起手來摁住她的肩膀：“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

    她定定地看著他，確定他說的每一個字都出自肺腑，可是眼下的形勢真是非常嚴(yán)峻。

    如果無法出去，或許他們就會這樣無名無姓地死在亂之中。

    “阿辰?！彼氖郑骸皢柲慵隆！?br />
    “說吧?！?br />
    “你現(xiàn)在，還有沒有什么放心不下的人，或者事？”

    “好端端地，你提這個做什么？”阿辰的眉頭掀了起來，顯然很不樂意。

    “是我連累了你?！奔?xì)瞅著他，白婉瓊忽地嫣然一笑，只想將此刻最美的自己，留在他的心中。

    “瓊兒?！卑⒊酵回Ｉ焓謱⑺ё。骸岸际俏也缓?，不能保護(hù)你，反而要你跟著我，四處飄零?！?br />
    白婉瓊伏在他肩上，聽著他咚咚的心跳聲，眼里忽然落下淚來。

    “瓊兒?！彼踊艔?，俯子想哄她。

    “阿辰。”白婉瓊竭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你聽我說，不管怎么樣，你都是一個世子，如果能平安回到東元，可以繼續(xù)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

    “不。”他搖頭，眼神愈發(fā)地倔強(qiáng)：“我已經(jīng)決定了，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那一刻白婉瓊像是聽到天籟在耳邊響起，或許，對一個亂世飄離的女子而言，能得到一個男子全身心的呵護(hù)，便是最大的幸福罷。

    張開雙臂，白婉瓊毫不遲疑地抱緊他，心里酸脹得難受。

    “讓我想想辦法。”她亦冷靜下來，低沉著嗓音道。

    夜?jié)u漸地黑了，草叢里傳來蟲子的鳴聲，白婉瓊突然想起一件事——那條水溝！

    “有辦法了！”她抓住他的手腕，十分急迫地道：“我已經(jīng)想到一個好辦法?！?br />
    “嗯？”

    “離這兒不遠(yuǎn)，有一條水溝，我們只要去到那里，跳進(jìn)水溝一直朝前游，就可以離開?！?br />
    “是嗎？”阿辰也有些喜悅。

    “走吧?！?br />
    領(lǐng)頭走在前面，她加快腳步，穿過幾條狹窄的小巷后，終于找到那條水溝。

    低頭朝下面看了看，她又瞧向阿辰：“里面很臟，你……”

    “沒事?！卑⒊綌[擺手，正要往下跳，她趕緊伸手將他攔住：“等等?！?br />
    “怎么了？”

    “先把盔甲掉，這樣怎么鳧水？”

    阿辰明白過來，匆匆下盔甲，跳了下去，開始地朝前游。

    半個時辰后，他們倆到了城外小樹林，阿辰先上岸，仔細(xì)檢查四周，確定沒有任何異樣，才把她從水里拉上來，仔細(xì)地拭去她臉上水漬。

    是時她臉蒼白，整個人搖搖墜，像是隨時都會倒地。

    阿辰緊緊地抱著她，用體溫給她取暖。

    “從此以后。”白婉瓊握緊他的手，輕聲低喃：“只有你我二人相依為命?！?br />
    彼時她全身心地以為，世上真有一個人，可以讓她放下所有的防范，徹底地交付命運(yùn)。

    可是，孰料世事那樣地變遷，波折重重后，最相愛的人，卻再記不得最初的完美。

    “我去撿些柴火?！?br />
    過了許久他抬起頭來，輕輕將她鬢邊的發(fā)絲悉數(shù)攏在耳后，眼里滿含柔情：“等我?！?br />
    白婉瓊站在原地，目送他離去，然后開始仔細(xì)尋找，看四周有沒有什么可以吃的東西。

    約過了兩盞茶夫，阿辰轉(zhuǎn)回，背上背了一大捆柴，懷里還兜著些果。

    他把柴放到地上，卻有些為難起來：“我，我不會生火。”

    白婉瓊亦不會。

    從小在家中長大，雖說不是錦衣玉食，可也雙手不沾陽春水，灶臺邊的活計(jì)，一向是不懂的。

    “身上?！彼衷谧约喝砩舷聛砣?，臉漲得通紅：“也沒有生火的家什?！?br />
    聽他這么一說，白婉瓊不也開始犯愁，忽然一抬頭，卻看見遠(yuǎn)處一座小上有煙霧騰空。

    “那里?！彼@喜地叫起來，“有人在升火！”

    “升火？”阿辰的眉頭一下子揚(yáng)了起來，這些日子的，也讓他的警惕大增：“會不會是——”

    “過去看看?！?br />
    他們倆一前一后，朝煙火升騰處奔去。

    在下，阿辰停了下來。

    “你站在這里，我上去瞧瞧?！?br />
    隱身在一棵樹后，白婉瓊靜靜地看著他，阿辰腳步飛快地跑上去，很快又折回來，眉宇間隱約可見笑意。

    “怎么？”

    “只是一堆無人的火?！?br />
    “是嗎？”白婉瓊略略放下心：“看樣子，是農(nóng)戶在那里焚燒柴草?！?br />
    “我們可以在那里烤東西吃。”阿辰眉飛眼笑。

    “嗯。”白婉瓊點(diǎn)頭，兩人立即轉(zhuǎn)移“戰(zhàn)場”。

    打擊些味串上，放在火上慢慢地翻烤，很快香氣便飄散開來。

    好多天沒有東西吃了，白婉瓊不地吞了口唾沫。

    “熟了?！卑⒊綄⑹掷锏奈哆f給她：“你先吃吃看，味道怎么樣。”

    白婉瓊點(diǎn)頭，接過味送進(jìn)嘴里，覺得肉質(zhì)鮮，十分可口。

    “阿辰，你身上還有銀子嗎？”

    “銀子？”阿辰先是一愣，然后伸手在自己身上來去，最后只出錦囊，從里面倒出幾個金錁子，攤開來送到白婉瓊面前：“我只有這個?！?br />
    “也好?！卑淄癍傸c(diǎn)頭：“有這些，總比什么都沒有強(qiáng)，我算算來?！?br />
    接過金錁子，她先仔細(xì)掂了掂它的重量，心里開始算計(jì)——一顆足夠買路上的吃食，一顆可以雇馬車，倘若這一路上沒有什么差池，他們應(yīng)該可以很輕松地去往東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