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立醫(yī)院的醫(yī)療條件還是不錯的。該有的設備一樣不少。但是沒有藥物卻是眼下最大的問題。
楊琨的母親直接和醫(yī)院的主治醫(yī)生進行了電話溝通,治療方案很容易可以提出,可關鍵在此時的美國,藥物已經(jīng)成為了緊俏物資。原本美國的制造業(yè)就大量外遷,特別是只要領域很多都是污染企業(yè),早就被美國都送到了國外特別是中國這邊。美國本土制藥廠屈指可數(shù)。真的碰上了大規(guī)模的疫情,再加上因為疫情影響國際物流也出現(xiàn)了很大的延遲,現(xiàn)在全美國的藥物都供不應求,就算有再好的治療方案,都沒有辦法實現(xiàn)。
這一次,可將楊琨的母親徹底的急壞了。恨不得直接飛到楊琨的身邊,親自照顧女兒。她人還在意國,手邊的確有著相當充分的藥物支持,可在這個時候,就算是母親自己攜帶者藥物到美國,可是過海關的時候,這些能應對新病毒的藥物,毫無疑問會被海關扣留,根本帶不進去。不要說什么保護個人財產(chǎn)不受侵犯,也不要說什么美國的法律制度。在這個時候,這一切都是紙面上的內(nèi)容,真實的內(nèi)容是一些從美國中轉,運往其他國家的國際物流包裹,如果有和抗擊疫情有關的物資,美國才不管這些東西究竟是給哪個國家或者哪個組織的,一律扣下。從海外給美國個人的一切關于疫情的物資,也都被政府優(yōu)先的名義全部扣留。就連一筆世界衛(wèi)生組織采購的向其他國家救援的抗疫物資,美國都毫不客氣的留下了,任憑這些組織、國家、個人怎么,反正在這個時候,美國就是這樣。
五天,對于這個M3流感的患者來說,已經(jīng)是很長的時間,楊琨的身體變得越來越虛弱?,F(xiàn)在醫(yī)院只能采取保守的治療方案,用退燒藥不斷的維持著楊琨的狀態(tài),呼吸機在持續(xù)著楊琨的生命??墒菂s連最基本的消炎藥,在美國都已經(jīng)無法找到。當然,同時感染了病毒的布朗不用擔心這些問題,布朗經(jīng)過一周的治療已經(jīng)好了很多,畢竟那些“美國優(yōu)先”扣留的東西,都優(yōu)先到了布朗的身上。
幾天時間里,楊琨看著自己的醫(yī)院內(nèi),已經(jīng)好幾個人病故,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輪到自己。自己不想讓自己搞得太消極,卻免不得回想起了這年輕的生命發(fā)生的點點滴滴。想著自己幾天前還和美國最有權勢的人侃侃而談,談笑間撬動著一個超級大國的政治格局,而現(xiàn)在自己躺在一張病床上,根本無人問津。
躺在床上,楊琨從沒有感覺到如此無力,這種無力不只是生理上的,更多的是心里的感覺。在病魔面前,除了藥物,沒有什么是有意義的。
就在楊琨難的的清醒時間快要過去,又要因為極度缺氧而睡過去的時候,楊琨聽到了幾句久違的中國話“多少號床?好!”“楊小姐,我是中國大使館的工作人員,我們馬上安排您到大使館的醫(yī)院。您堅持住!”“先注射特效藥,小心點。”
當楊琨再醒來的時候,周圍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變了,病房整潔而溫馨,自己的狀態(tài)似乎也好了一點。她仍然說不出話來,卻隔著厚重的防護服看到面罩里面的一張東方的面孔對著自己微笑,用久違的家鄉(xiāng)話說了一句:“楊小姐,您醒了,放心,您在中國使館?!?br />
楊琨只能努力的擠出一個笑容來回答對方。對方穿著防護服,顯得有些笨重。而后敲著隔離病房厚重的玻璃。比劃著什么,片刻后,一條通道內(nèi),傳出了一個冒著熱氣的瓷碗。
“我喂您把藥喝了,這個藥有點苦,但良藥苦口?!狈雷o服里的護士溫柔的說著,而后用小勺子,將藥水送到了楊琨干的有些發(fā)裂的嘴唇上。呼吸困難的人,都會努力張嘴呼吸,所以嘴唇都會變得特別干。
藥的味道的確不好,很苦,也很嗆。但楊琨卻努力的咽著,喝著喝著,眼淚不自覺的流了下來。這絕不是因為被藥嗆哭的,而是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像是心酸,又有感動,或者也是劫后余生的慶幸。
這是中藥的味道,從自己中學到了美國之后,所得到的一切教育都將中醫(yī)和“迷信、巫術”聯(lián)系到了一起,在西方人的眼里,重要就是草根樹皮,用這些東西治病,根本和科學兩字沒有任何關系。甚至他們認為中世紀的“放血”療法,都能有一定的科學價值,都要比中醫(yī)重要符合人體規(guī)律。在這種熏陶下,自己這些年根本不相信中醫(yī)的存在。直到上次回國的時候,和母親這個西醫(yī)專家聊起來,才明白中醫(yī)其實有著很神奇的一面。而在這次疫情之中,自己幾次聽到了中醫(yī)在疫情中起到的重要作用,甚至在國際衛(wèi)生組織都對中醫(yī)藥表示了認可。而此時的中藥味道,在楊琨的嘴里,卻是一種來自祖國的關心,自己雖然已經(jīng)失去了中國的國籍,成為了一個美國人,但是在真正的生命災難面前,幫助自己的并不是那些和自己關系很好的美國政客,而是來自祖國家鄉(xiāng)的救援。
三天的時間,楊琨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快速的恢復著,從能開口之后,也和一直沒有離開病房的護士說起了話來。這時她才知道,自己能被救治雖然是得到了中國國內(nèi)的特殊關照,但來這里治療并不是什么極為特殊的待遇。只要是在美國的華人,在受到了感染之后,都可以向使館求助,根據(jù)病情的不同,使館會給與不同的幫助。而使館的這邊的藥物,都是中國通過外交渠道直接送來的。
“不是說就算是外交渠道都帶不進來藥物了。”楊琨問著。曾經(jīng)意國也想通過外交渠道送藥幫助楊琨,卻發(fā)現(xiàn)行不通。
護士驕傲的說道:“那也要分是哪個國家,咱們中國可不是美國隨便欺負的小國。想扣留我們的外交物資,他們還得掂量著點?!弊o士很驕傲的說道。
“如果我病好之后,想回中國可以嗎?”楊琨試探性的問道。自己畢竟是感染過病毒,恐怕自己想回國都很難。
“當然!”護士說道,“不過只要從這邊回國,不管是誰,到國內(nèi)都要先做半個月的隔離,這是規(guī)矩?!?br />
楊琨點了點頭,似是糾結說道:“可是我,已經(jīng)不是中國籍了。”
“哪有那么多事,你是中國人,中國人沒有不幫中國人的。而且這次你住進來,專門有國內(nèi)的首長直接溝通聯(lián)系的。你放心的住著,病好之后,想回國,使館這邊一定幫你。”
一個月后。
楊琨從指定的隔離酒店走出來,只覺得自己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再沒有美國那種蕭條壓抑的感覺,沒有那種每個人都惴惴不安,生怕感染的樣子。雖然路上的部分都帶著口罩。但是街上的行人卻一點不少,所有的商戶都正常營業(yè)。與沒有疫情的時候并無兩樣。就連她也習慣了不管到什么地方,都會按照要求進行掃碼。
楊琨自己也覺得奇怪,若是半年前,這種到什么地方都要掃碼的事情,對她來說絕對是一種極大的侮辱。這是一種對個人隱私的絕對侵犯。甚至在當時她知道有“行程碼”這件事情的時候,幾乎有一種想要起訴政府的欲望。用過大數(shù)據(jù)技術,勾畫一個人的行動軌跡,這絕對是對人權的肆意踐踏。
可是,現(xiàn)在她卻釋然了。或者說她想開了。首先,這的確是對疫情防控一個很有效的手段,就因為這樣的手段,中國才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將全世界無能為力的疫情,有效的控制住。而另一方面,這樣一個行程碼,她至少是“主動同意”,主動用手機去掃的,是知道為什么提供的。可是想想美國,自己的一切數(shù)據(jù)仍然全部被記錄,被監(jiān)視,而這一切都是在自己不知情,不愿意的情況下。甚至不知道這種監(jiān)控和記錄究竟要用在什么地方,恐怕這才是對人權最無理的蔑視。
這次回到中國,楊琨覺得自己做出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一次決定。說自己是深思熟慮也好,說自己是一時沖動也罷?,F(xiàn)在想想,她自己都覺得有一些瘋狂。
紐約的頂層別墅,費勁心思裝修完成,一樣一樣,自己選的家具,本是打算帶著父母一起養(yǎng)老的家,她一天都沒有住過,卻以一個很低的價格賣掉了。要知道疫情肆虐期間,美國的房市和崩盤差別不大。琨咨詢機構,以她的名字命名的,享譽歐洲的機構,進行了一次“自殺式”的裁員。公司賬目上的錢,幾乎都用在了遣散員工的賠償金。整個公司只留下幾個簡單維系運轉的員工。除此之外,楊琨幾乎把所有不方便帶回國內(nèi)的東西,都以白菜價甩賣了出去。當然,相比于美國的絕大部分中產(chǎn)階層,楊琨憑借手中的現(xiàn)金,還是算得上富人,可這么一折騰,她的資產(chǎn)縮水了一大半總是有的。
之所以做出這樣的選擇,原因很簡單,她要回國了,這次的回國不是探親,不是小住,更不是為了躲避疫情,而是真正意義的“回國”或者說“回家”。
她不知道為什么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甚至她明白在這個已經(jīng)陌生的國家,自己可能生活的并不會很習慣。自己最擅長的工作可能失去了用武之地,自己打拼了十幾年才有的成就可能會一切重頭開始。但是她就是想回來,也許是太了解那邊了,讓她覺得那一切表面的美好,背后都藏著令人惡心的齷齪,她已經(jīng)理解了什么是他們口中的,什么是他們看來的自由。她現(xiàn)在只有一種想法,就是在那些人口中的荒漠,做一個沒有人權的中國人!因為這種中國人自己知道自己過得安心,舒心,安全。自己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想通了這一切,楊琨叫上了一輛車,直接一路開向自己的家鄉(xiāng),津市。
與她想象的不同,到了津市沒有讓她再住半個月的酒店。只是到什么地方展示一下自己已經(jīng)變綠的健康碼就暢通無阻?;氐郊抑校诲侊溩右呀?jīng)煮熟,沒有太多的問候,沒有太多的寒暄,只是和爸爸媽媽一個擁抱,說上了一句:“媽,我回來了。我想家了!”
這種舒心,太久沒有感受到。讓一直閑不下來的楊琨,竟然在家什么也沒做呆了一周的時間還覺得不夠。要不是她三伯轉達了市里領導的邀請,到市政府座談,可能楊琨還要在家悶上半個月,只想和父母黏在一起。
政府,小會議室里。
雖然每個人都戴著口罩,但楊琨可以感覺到每個人臉上親切的笑容。
“謝謝各位領導,我知道是您們各位幫我聯(lián)絡的中國使館,您們對我算是救命之恩。”楊琨說道。
“小楊同志,你是為家鄉(xiāng)做過貢獻的人,我們當然能坐視不管。雷鋒同志說過,對待朋友要像春天一樣溫暖。”陳先生笑著說。
楊琨也是一笑,說道:“那我感受到來自祖國人民的溫暖了。”
“聽說,你這次回來希望常???”陳書記問道。
楊琨沉吟了片刻,整理一下自己的語言,小心的說道:“我之前還小,有些不懂事。放棄了可能是我生命里最重要的東西,在外面轉了一大圈,我越來越覺得我放棄的東西的珍貴,這次我回國,我希望可以我的一切,來換回我之前丟掉的東西?!睕]等陳先生開口,楊琨自己解釋說道:“我想知道,我要做什么,才能得到中國的國籍?!?br />
顯然,陳書記沒有想到楊琨提出這樣的問題。一時間連他都不知道應該如何處理。但在瞬間的錯愕之后,陳先生直接當著楊琨的面,撥通了手機,向公安機關咨詢了起來。而后,笑著對楊琨說道:“好像并不復雜,畢竟你的父母都是中國籍,你可以申請恢復中國籍。我回頭將同志的電話給你,讓他幫你處理就好了。”
楊琨抑制不住臉上的笑容,連連說了幾句謝謝,任誰都能看出她目光中的真誠。陳先生倒顯得有些意外,問道:“你怎么想起來恢復中國國籍了,你的職業(yè)恐怕以中國國籍會有些不方便,要知道他們那邊對中國人是有偏見的。”陳書記說的很含蓄,但楊琨何嘗不明白他的意思,隨即楊琨將那次和三伯通話后當天晚上就被安全局抓走的事情說了出來。領導們也是一陣錯愕和尷尬。
“陳先生,我這次回來就不想在出去了,我也不準備再做選舉顧問的工作了。我相信以我的能力,即使不做選棍,還有很多事情可以做?!睏铉f道,可能是受自己父親的影響,她也慢慢接受了選棍這個稱呼。
陳誠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先歡迎你回到家鄉(xiāng),我相信以你的才干,一定能在家鄉(xiāng)大有作為。天津也正處于經(jīng)濟轉型的過程中,我們求賢若渴呀!你什么時候對自己的職業(yè)有什么想法了,規(guī)劃了,歡迎隨時和我們溝通,只要對城市發(fā)展有利的事情,我們愿意在政策范圍內(nèi),給你最好的環(huán)境?!?br />
雖然聽著一切都像官話,但是楊坤卻能感受到其中的誠懇。楊琨有些不好意思,連連謙虛了起來。而后話鋒一轉,說道:“可能是我這幾年距離政治太近了,看到西方政客背后的事情太多了。說實話,我真不想做政治方面的工作了。雖然我明白,這一切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游戲規(guī)則,可是在這個游戲規(guī)則下,玩家已經(jīng)越發(fā)的沒有底線了。在之前,還不那么明顯,但是因為這次疫情,我真的可以感覺到一個國家的總統(tǒng)為了自己的選票,可以將人命都不顧。為了自己的名聲,可以將最基本的規(guī)矩都拋棄。不僅如此,他們還將這稱為政治家的藝術,如果所謂的政治藝術是可以脫離于服務人民的這一個前提的話,那么政治還有什么意義?”
在座的幾個官員,似乎受到了觸動一般,幾個人互相看了一眼,而后,陳先生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小楊同志,你這幾句話,點到了我們工作核心了!我們執(zhí)政的最高原則就是以人民為核心,我們的執(zhí)政的唯一標準,就是讓人民滿意。其實我一直也很不喜歡“政治藝術”這個形容詞。政治家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職業(yè),也不需要天馬行空的藝術感,政治家要做的事情是最具體,最扎實,最接地氣的。你的話,值得所有官員自勉?!?br />
楊琨鄭重的點了點頭。雖然她與中國的官員接觸遠比西方官員少得多。而且從直觀上,以陳誠為例,這樣的級別的官員,在西方也算手握實權的“”了,但是他卻沒有西方官員那種“風度翩翩”,“侃侃而談”、“瀟灑倜儻”。要知道,西方別說是總統(tǒng)、州長之類的,就算是一個小小的市議員平時出鏡的樣子都好像走秀一般。說話必須要有足夠的幽默感,要顯示自己有多么淵博,隨便做一個講演必須要引用馬克?吐溫或者是卡夫卡的名句,西裝要筆挺合身,頭發(fā)要一絲不茍,臉上的笑容要親切瀟灑,就連與人握手的時候,都要露出六顆牙齒的微笑。豈止是一個帥子了得??墒强粗矍暗年悤浐推渌麕讉€官員,普通的黑色夾克,普通的發(fā)型,普通的皮鞋,戴著普通的眼鏡,說著普通的話語,講著普通的故事。這種樣子在西方絕對不是一個“政客”的風度,更像是一個普通中產(chǎn),做著普通的工作,拿著普通的薪水。可是就是這樣的一群人,用世界百分之七的耕地,養(yǎng)活著全球四分之一的人口。而且還在幾十年的時間內(nèi),每年的發(fā)展速度都領跑全球。
是的,中國的政治家不如西方的那些看著風度翩翩。相比之下,完全是藍領和明星的區(qū)別??墒且蝗核{領,讓一個國家發(fā)展成了明星。而一群明星,帶領著一個國家連藍領都開始失業(yè)。
一時間,楊琨想著這些,竟然出了神。陳陳誠微笑著看著楊琨,說道:“一直在閑聊了,這次知道你回國,請你過來,其實還是有事想請你幫忙?!?br />
“您說。只要我能做的,義無反顧?!甭牭竭@樣的話,楊琨反而很高興,面對著自己的“救命恩人”,能有機會報答對她來說也是一種幸福。
陳誠笑著點頭,而后說起了這次請楊琨來的主要目的,竟然是幫助政府做群體心理學的引導。聽到這樣的題目,楊琨顯得信心十足,隨即問道:“陳先生您請說,需要哪方面的心理引導。是政府支持率方面的嗎?”
“這個不是!”陳誠說道:“支持率是干出來的,不是引出來的。老百姓支持我們,是因為我們做的好,老百姓不支持我們,是因為我們還有不足。這次請你過來,其實是希望針對后疫情爆發(fā)時期,做一個思想上的引領?!?
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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