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你再給我跑!"
霸霸首當其沖,還未站定表情就變得扭曲,"誒喲喲,頭發(fā)!頭發(fā)!"
看起來瘦弱的小光頭,破壞力十足,拽著霸霸的發(fā)梢生拉硬扯,薅羊毛似的,不一會兒就在地上鋪了薄薄的一層青絲。
"我苦命的頭發(fā)?。?
霸霸欲哭無淚,抓起幾縷發(fā)絲,便被一旁的白首烏拿走。
反復幾次,當霸霸回過神來,這些零碎的頭發(fā)已經(jīng)變成一頂假發(fā),看起來是粗糙了些,不過因為霸霸本身發(fā)質(zhì)就不錯,做成假發(fā)倒也有模有樣。
接著,白首烏便在小光頭腦袋上擺弄起來,屏著呼吸,小心翼翼,一直到假發(fā)安置完成才長舒一口氣,卻又皺起眉頭。
"呼!終于完成了!"
又做了幾次細微的調(diào)整,白首烏才真正的放松下來,竟是有一種解脫般的輕松。
霸霸早已等不及了,也不去深究白首烏奇怪的癖好,一把將小家伙提起來,又先一步將長發(fā)甩到身后,這才免去重蹈覆轍。
"小家伙!給我老實點!"霸霸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樣子,"現(xiàn)在我問一句,你答一句,負隅頑抗,我就……我就……"
頓時,霸霸蔫了下去,因為他根本想不到要用怎樣的懲罰方式,才能令這個小家伙害怕。
打?
顯然是不行的。
罵?
看這小家伙心狠的樣子,想來也沒有什么效果。
沒收假發(fā)?
人家本來就是光頭,也不在乎你區(qū)區(qū)一頂假發(fā)。
"霸霸,把他放下,讓我來吧。"
白首烏張了張嘴巴,露出苦澀的笑容,攏著裙擺便跪坐在小家伙面前,這個高度剛剛好可以讓她伸手摸到小家伙的臉蛋。
細心地拭去一些塵土泥污,白首烏這才柔聲道:"小朋友,姐姐也是這個鎮(zhèn)子的人,能不能告訴姐姐,這里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
"這……"
面對溫婉可人的白首烏,小家伙還是有些動容的,幾欲開口,卻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將她的手打開后,轉(zhuǎn)身就跑。
小家伙雖然脾氣古怪,還是十分聰明的,吃過一次虧之后,逃跑也不忘提防著霸霸的絆發(fā)摔,東搖西擺,幾次躲過了霸霸的頭發(fā)后閃到了一排土房后面,等眾人追上去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可惡!到手的鴨子就這么飛了!"霸霸一拳擂在土墻上,打出一個淺淺的拳頭印。
"這個小哥哥不像是壞人。"
馬鞭草撿起一頂假發(fā)后,扯了扯霸霸的衣袖,道,"他的眼睛里都是堅強,不屈,和霸霸哥哥一樣都是好人。"
"是么?"
霸霸摸了摸鼻子,馬鞭草的夸獎確實讓他的火氣消了不少,轉(zhuǎn)而看向白首烏,"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已經(jīng)確定了是那個白頭發(fā)的小子在搗鬼。今晚我們就殺將過去,徹底摧毀他的陰謀!"
"為什么要等晚上?"馬鞭草不解道。
"那是因為,壞人一般都在晚上辦壞事,我們好抓個人贓并獲啊。"霸霸隨口說著,再度看向白首烏,"你覺得呢?"
此事還要白首烏拍板,畢竟青木鎮(zhèn)是她的家鄉(xiāng),由她指揮成功率也更高一些。
最重要的是,霸霸看得出此事對于白首烏打擊很大,再沒有什么比讓她親手拯救青木鎮(zhèn)更能解開心結(jié)的辦法了。
"晚上,我想去藥田看看。"白首烏沉吟一陣,才道:"學院給的信息中,何首烏只是減產(chǎn),而非停止供應。青木鎮(zhèn)一定還有人在種植何首烏,只是在別人都不知道的時候。"
"呃……也有道理。"霸霸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霸霸哥哥說,壞人都是在晚上辦壞事??煞N植何首烏是好事,為什么也要在晚上進行呢?"馬鞭草像是一個好奇寶寶,扯著兩人的衣衫。
"……"
自正午時分白發(fā)少年展現(xiàn)了所謂的"神跡"后,青木鎮(zhèn)再度歸于平靜,甚至街頭巷尾都再找不到一道人影,如此看來,如今青木鎮(zhèn)百姓的生活就只剩下兩件事。
瞻仰"神跡",以及等待"神跡"降臨。
這樣的蕭條畫面,不禁讓白首烏更加傷心自責,隨著太陽下降,她的情緒也越發(fā)的低落,剩下的也只有在與馬鞭草小丫頭說話的時候,才會露出些笑容,一閃即逝。
"呃……"
匍匐在雜草叢中,霸霸再三思量,還是鼓起勇氣說出那三個字,"對不起。"
"為什么要說對不起?"白首烏清澈的眸子里反射著皎潔月光,隨即便笑了,"是因為你說的那些風涼話嗎?"
"恩。如果我知道青木鎮(zhèn)是這種情況,一定不會有絲毫的異議。"霸霸趁著勇氣還未消散,承認了自己的過分,轉(zhuǎn)而又道,"放心吧,我一定幫你拯救青木鎮(zhèn),粉碎那白頭小子的陰謀!"
此言一出,白首烏頗為意外,怔了片刻,才輕輕點頭,"謝謝。"
"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霸霸松了一口氣,正要將自己的請求提出來。
卻是在此刻,不遠處傳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似乎是有什么東西進了藥田,頓時三人都屏住呼吸。
皎潔的月光為大地鍍上一層白蒙蒙的顏色,似雪,似銀,如果不是枯敗的藥田,那么這幅畫面還可以更美一些。
而在枯草木藤之間,一個小家伙扛著一把大鋤頭,雖然影子被月光拖得很長,卻仍舊顯得那么不協(xié)調(diào)。
小家伙賊兮兮的,左顧右盼,像是一只小兔子那樣,再三確定沒有危險后,才將鋤頭拖進藥田,吭哧吭哧的鋤起地來。
"我就說嘛,壞人都是在夜晚辦壞事!"霸霸壓低了聲音,恨恨的說道。
"可他是在種藥,這不是壞事。"馬鞭草也小聲說道,"而且,我早說了,這個小哥哥不是壞人。"
白首烏則是盯著月光下那瘦弱的身影,不言不語,不知在想些什么。
沒錯,夜半三更,偷偷摸摸潛入藥田的不是旁人,正是今天與霸霸他們打過照面的那個小光頭。
他的年紀看起來不比馬鞭草打多少,甚至可能要小一些,揮舞巨大的鋤頭十分吃力,刨坑、播種、澆水,都顯得稚嫩而慌亂,工作效率也不算快,連常人的一半都不及。
而且,就連馬鞭草都看得出來,小光頭的播種方法是不可能種出品質(zhì)優(yōu)秀的何首烏,想來近年供應給養(yǎng)發(fā)學院的何首烏便都是出自他這雙稚嫩的小手。
一個謎題終于解開了,又一個謎題接踵而至,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從夜半時分一直忙活到天邊初曉,小光頭播種了整整一片藥田,這才將鋤頭栽到土地里,抹掉額頭的汗珠,望著眼前并不工整的藥田咧咧嘴,露出欣慰的笑容。
第一縷晨光在天邊閃現(xiàn),映照在他的頭上、臉上、身上,將那汗水映的熠熠生輝,此情此景,霸霸心中一動,似乎是知道了問題的答案。
小光頭卻沒有沉浸在這一刻的美好,他只是喘勻了氣息,隨即匍匐在藥田邊,三拜九叩,雙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詞:"求求你們了,快點結(jié)果,長成又大又胖的何首烏。劉爺爺說了,只有這樣才能拯救青木鎮(zhèn),才能解救鄉(xiāng)親們。求求你們了!"
小光頭虔誠的祈禱著,始終沒有再動,直到霸霸等人靠近他身邊也沒有反應,原來早已累得沉睡過去。
睡夢中,小光頭應該做了一個很香甜的夢,他的嘴角微微揚起,不知是看到了什么,勾勒出一個美好的弧度。
或許,見證了這一刻的霸霸他們,都知道小光頭夢到了什么。
"做點什么吧。"
霸霸再也恨不起這個可惡的小光頭,他拿起田邊的鋤頭,比劃幾下,便學著小光頭的樣子刨坑,馬鞭草則是小心翼翼的將小光頭帶來的藥種放進去,接著填土,灑水。
一旁,白首烏輕輕抱起累倒了的小光頭,預示著新一天到來的初曉之光,這是希望,而他懷中正沉沉睡著的小家伙,也是希望。
太陽終究要重新升起,沐浴在溫潤的陽光之下,白首烏靜靜的閉上了眼睛,微風拂過她的身體,吹起一些緋色的光點,將希望的種子揮灑在田野上。
第四章 月光,晨光與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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